浅浅

上班狗一只,更文时间不定,行文方式看心情,结局也是看心情,一个毫无原则又任性的写手。

【润玉x锦觅】如果你也听说…(超长短篇,一次性完结)

九重天的神仙,私底下都说,从来没见过如此勤勉的君王。

这九重天每一寸土地,他都了如指掌。

从没见过如此博学多识的君王。

这世间万物他似乎都知晓。

也没见过如此临危不乱,处之泰然的君王。

不论是什么样的危难,他都不曾慌乱过,永远都是那般运筹帷幄,万事尽在掌控。

更没见过如此钟爱孤独的君王。

身旁鲜有交心的仙家,素日里与人说话,也是惜字如金。

这登基都几千年了,仍旧孑然一身,形单影只,却又如此淡然。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

他们的天帝,踏遍了每一寸土地,在省经阁日日挑灯夜读,只是为了让自己忙起来,这样就不会太过思念一个人。

他们的天帝,不是万事尽在掌控,比如某个人,又比如某段无疾而终的爱情。

他们的天帝,也不是永远泰然,只是能让他慌乱的人,远在天涯。

他们的天帝,更不是热爱孤独,世上哪有人真的会爱孤独,只是某个人走了,也带走了他对世界的所有热爱罢了。

当然,这些他不想说,不愿说,不敢说,反正都是旁观者轻,无足轻重的轻。


直到有一天,众仙突然发现,天帝还有另一副样子。

却只肯给一个人看。

那是月下仙人大寿的日子。

那一日的姻缘府,甚为热闹,从前堂到后院满满当当都是人。

各方来客,纷至沓来,人声鼎沸。

而在喧闹的气氛中,天帝独坐一方,素色衣衫,独斟独饮,显得格格不入。

众仙家都在猜,天帝今日能不能呆住一炷香的时间。

大家都还记得,当年天魔大战前夜,月下仙人喝醉酒上殿,站在堂下厉声质问天帝对往日种种可曾有过一丝的悔意。

天帝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不悔。

从此叔侄俩,形同陌路。

后来,随着水神的逝去,天魔两界也就此止戈。

天帝将自己囚于璇矶宫,写下罪己诏,却只悔利用水神杀火神,因一己私欲挑起天魔大战。

至于弑父,逼死天后一事,只字不提,应是此生不悔。

后来,火神用赤霄剑与琉璃净火炼化穷奇,天帝之位还是由润玉坐着。

再后来,火神找到了锦觅,从此隐居人间,并育有一子,幸福美满。

月下仙人见有情人终成眷属,而他的大侄子也没有再做错事,才慢慢放下心结。

这些年来,叔侄俩关系也算缓和,月下仙人甚至会主动去找天帝喝酒聊天。

但谁也不知道,润玉自月下仙人当年在他大婚之日,说出我素来知你心机深重时,就已经永远不可能成为他的亲人了。

这个心结,他一辈子都解不开了。

现在的客气礼貌,不过都是出于对长辈的基本尊重。


这众人还在回忆过往,就听见月下仙人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我的小锦觅,你可算来了,,小棠樾也越长越俊俏了,待我日后给你牵一段好姻缘哈。”

众人循声望去,是几千年没有在九重天出现过,却一直不断被人提起的前水神仙上—锦觅。

好些没见过锦觅真人的神仙都在感慨,果然美得不可方物,难怪当年会惹得天帝冲冠一怒为红颜。

可谁都没发现,就在锦觅两个字响起的时候,素日里淡定的天帝,手中的酒,竟然洒了大半出来。

原来世间最短的咒语,是一个人的名字。

月下仙人还在那边绕着锦觅,继续追问,“小锦觅,我家凤娃怎么没来。”

锦觅笑了笑道,“我把贺礼落在家里了,凤凰回去拿了,一会就到。”

月下仙人,点着她的额头道,“你啊,怎么还和以前一样。”

锦觅笑着摊手,视线穿过人海,一眼就看到了润玉,她虽然看不到颜色,但她知道他一定还是穿着素色的衣衫。

她拉着棠樾,穿过人山人海,朝他走去。

众仙家悄悄顺着她的方向看去,都惊呆了。

九重天上最淡然,最看不出喜怒的男人啊,握着酒杯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而眼里有期待与喜悦,还有遗憾与害怕。

那样复杂的情感,一瞬间汹涌。

当锦觅向着他微微一笑,道,“小鱼仙官,好久不见了,你好吗?”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天帝笑了,笑容直达眼底,眉眼间蓦然温柔。

原来,他们的天帝是会笑的,还会这样温柔的笑。

然后,所有人都听见天帝说,“觅儿,好…久不…见,我…挺好的。”

原来,他们的天帝是会慌乱的,还会紧张到说话都不太利索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当润玉看到锦觅穿过人群向他走来时,他多想狂奔向她,紧紧拥她入怀。可他知道,他不能,因为她不爱他。

听到润玉的回答,锦觅跟着笑起来了,她说,“棠樾,快叫声大伯。”

棠樾挠着头,笑得有些羞涩,乖巧地喊了声大伯。

润玉见他高了,身形落拓,越发俊朗,他越来越像旭凤,只是眉眼间细看还是能发现锦觅的影子。

他笑了笑说,“棠樾真的长大了。”

锦觅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她觉得他在人海里太寂寞了,想陪他说说话,能热闹些。

可她忘了,他曾和她说过,热闹后的孤独才致命。

当年若不是她闯进他的生命,带给他世间的热闹与陪伴,他如今又怎么会觉得孤独寂寞如此难以坦然处之。

可他什么也没告诉她,她来了,他便欢喜。

她来陪他说话,他便更欢喜。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准确来说,是锦觅一直絮叨人间的趣事,润玉安静地听着,偶尔说上几句,眼底眉梢都是笑意。

众仙家哪里见过这样爱笑,这样爱说话的天帝啊,都不由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这不是他们的幻想啊,是真的。

原来,世上真的有一个人,能让天帝如此这般啊。


邝露坐在润玉的斜对面,静静地看着,她曾想陪他终老一生,却被他逐出璇玑宫,让她远走。

他说,邝露啊,你与我离得太近,执念只会更深,不要将一生葬送在我身上,你该出去走走了,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总有良人等着你。

是的,她后来落寞远走,踏遍六界,直到遇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有些像他,可又不像他。

那个人,明明知道她心里有了他人,也不恼,也不退,就静静陪着她。

陪她从黑夜走到白天,从春天走到冬季,下雨了为她撑伞,天寒了为她添衣。

今天,她带着他来了,来看看她心中的那个人。

她原想再继续等她的陛下的,可现在啊,她突然就放弃了,她握住了身边人的手,她决定此生与她的陛下再不复相见了。

她的陛下啊,永远成不了她的良人。


后来,火神来了,几千年过去了,还是那样意气风发。

锦觅见旭凤来了,便起身朝着他的方向走去,走得那么着急,眼里的欢喜那么明显。

润玉的眼神突然就暗了下来,他又回到了平日里的模样。

与世隔绝般的清冷。

棠越在一旁没看明白,为什么大伯的眼神变得这么快,看上去有那样让人伤心。

后来,他有了心爱的女子,才知道,那样的眼神,是因为爱而不得后的遗憾与悲伤。


旭凤见锦觅来了,就伸手抱了抱她,一脸宠溺地说她太健忘。

月下仙人在一旁说,啧啧,还是如此腻歪啊,真爱,是真爱了。

可他接过礼物,目光不经意地看到了润玉,却皱了皱眉,那样的眼神啊,让他这样看惯世间千百种爱情的人,都为之伤心了。

他想起,这几千年来,总有仙家问他,这么爱给人牵姻缘,怎么不给天帝牵一个。

他也想啊,他也不想看润玉孤家寡人活到老啊,可是怎么办呢,这个人连心门都封死了,而唯一能扣开此门的人,却永远不会来了。

想到这,他就头疼。

他晃了晃脑袋,想说,不想了,不想了,他这辈子吧,说白了还是偏心地太过了。

可是想不偏心的时候,偏偏已经迟了。


寿宴开席,旭凤赶来和他打了下招呼,便带着锦觅坐到了对面。

酒过三巡,戏台上的戏文也开锣上演了。

还是月下仙人钟爱的姻缘戏。

戏台上的女子,眼波流转,唱着,“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润玉突然就觉得这一口酒,太苦了。

他其实也没有那样时时刻刻想起锦觅。

只是,在昙花开的时,想起她

只是,在路过落星潭,想起她。

只是,在走过彩虹桥时,想起她。

只是,在星河满天时,想起她。

只是,在一茬又一茬的春天里,想起她。

只是,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想起她。

只是,说着说着某件事,就突然想起她。

仅此而已。

但邝露说,这就是时时刻刻。

现在,她就在他对面,可他怎么就又开始想她了呢。

他看到她依偎在旭凤的怀里,笑容灿烂,应该是很幸福了。

他又饮了一口酒,只觉比方才得更苦。

他想回去了,一个人出去走走,可他舍不得,他想,下次再见不知何时了。

所以他坐在那,时不时地偷偷看向她,她偶尔也会看向他,带着笑意,却与方才在旭凤怀中的笑意不同,不够暖。

一向克己的润玉,在那日宴席上喝多了,有些醉意,可他强撑着,不让旁人察觉。


分别时,锦觅走过来,抱了抱他。

他听见她说,“小鱼仙官,你怎么比当年更瘦了。”

他的心突然就漏了一拍。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他看到旭凤展在不远处,朝他微笑,并没有介意。

拥抱啊,真是有趣的姿态啊,明明贴的那么近,却看不见彼此的脸。

他看不见锦觅的笑。

锦觅看不见他的慌张与不舍。

这样,也好。


他目送旭凤一家离去,才转身回了璇玑宫。

邝露在前面拦住他,来与他告别。

他见她牵着另一个人的手,也心安了。

这个和他一样执着的好姑娘,也该幸福了。

他听见她说,“陛下,离别前,可以让我抱抱你吗?”

他愣了一下,又点了点头,他张开怀抱,抱了抱她。

他听见她说,陛下,我不等你了,你也不要等她了。是你说的,世间那么大,总有良人会出现。

他没说话,真是笑了笑,与她告别。

他想,世间芸芸众生,可他的觅儿,只有一个。

所以,再不会有良人了。


他与他的觅儿,自此一别,再见又过了百余年。

那日是鎏英嫁女。

他与她一同去道贺,鎏英问他,天帝陛下,我都嫁女儿了,你怎么还孤身一人。

他笑着说,可能我习惯一个人了。

鎏英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远处的锦觅一眼,笑了,她说,天帝陛下,看来还是放不下心中执念。

润玉回望着鎏英说,那你呢,放下暮辞了吗?

鎏英被问得说不出话,缓了一会说,此生不忘。

然后她就听见他说,我也是。

所以,她便不再多言了。

天底下的痴情人那么多,而他身边这个,也是其中一个。


后来,时间缓慢而黏稠地走着,悄然过了万年。

润玉的青丝也被岁月染白,那日他在九重天走着,看到新来的仙子在南天门外一脸焦急地等着谁,他一直在等人,却很少见别人等人。

所以他停下脚步,在不远处静静看着。

不过片刻时间,这仙子等的人就来了,是个眉目清俊的神仙。

他想了起来了,就是破军新收来的神仙,说是年少有为。

现在看来,这气度,确实有些卓越不凡。

他又听见这个仙子,一脸不开心地说,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很久了。

那个骁勇的男子,在她面前,突然就手足无措起来。

润玉笑了笑,转身走了,他轻轻地说了一句,小仙娥啊,我等了千万年了,我等她都等老了。你已经很幸福了。

不是所有的等待,都会有结果的。


当时光即将跨越三万年的时候,

润玉在经年累月的劳累,与南征北战的伤病中,带着一生的遗憾走向了混沌。

那日,他见到锦觅来了,她笑着对他说,我也曾爱过你。

他在她面前流泪,他伸手去抱她,却是从泪光中醒来,眼前空无一人。

他看到昙花在月光下盛开,他困了,累了,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他披衣起身,研磨提笔,在竹简上写下最后的话,便沉沉睡去,一睡就是永远。


他身归混沌的消息,传遍了六界。

九重天蒙上了一层深深的悲伤。

邝露从远处赶来,在他的棺木前,恸哭出声。

太上老君上千,将竹简交与她,说是天帝生前嘱托,说有三样物品,随着这个竹简,一并让她交予先水神锦觅,

而他则带着赤霄剑,去找旭凤,天帝遗命,是传位旭凤。

邝露颤抖着接过竹简,又带上了昙花、锦盒与魇兽,随着老君下了凡间。

当锦觅在她眼前展开竹简的时候,眼泪汹涌。

她看到锦觅抱着魇兽,从默默流泪到放声大哭。

那竹简掉落在地上,邝露伸手就去捡,展开看了一眼,整个人都为之一震。

简上是飞白体,陛下一向是行草魏碑,可她很快就明白,她的陛下啊,就连写字都要迁就眼前这个痛哭的女子啊。

上面所写寥寥数语,却让人心神俱裂的痛。

他写。

觅儿,

你看到此简时,我恐已不再世间了。

不知道这一刻,你会不会想起我,会不会为我而哭。

我想知道,又害怕知道。


觅儿,

谢谢你,曾给过我这一生唯一的温暖。

要不是有回忆作伴,或许我难以平静地走完一生。

我不后悔遇见你,爱过你。


觅儿,

你看,我把昙花照顾的很好。

万年里,它都开得很好。

只可惜,我们不能共赏了。

我要走了,这花就交还给你,还望你悉心照料。


觅儿,

魇兽是我唯一的朋友,

陪伴我多年,

我走了,不能再照顾它了

请你替我照顾它

它也想你了,现在回到你身边,它该是欢喜的。


觅儿,

我盼你与旭凤,这一生幸福美满。

我这一生,也不能再为你做什么了。

我都要走了,留着眼中颜色也无用了,便送与你。

幸福应该是千般颜色,寂寞才是永恒地灰色。

我想你的眼中不再灰暗,我想你看到这山川湖泊的美,看到花草树木的美,看到世间一切的美。

不要拒绝我,这一生你都在拒绝我,就这一次,听我的吧。


小鱼仙官绝笔


邝露丢下竹简,往锦觅手里塞了一样东西,就仓皇离去,她实在无法继续面对这样的哀伤了。

她快要支撑不住了。

她走前对锦觅说,这东西你扔了,他就再没看过一眼,可我知道,他还是想让它属于你。


老君将赤霄剑交给旭凤,旭凤接过剑,答应他择日回九重天。

旭凤摸着剑身,轻轻地说,兄长,你做到了,你守住了九重天的万世升平,以后的安宁,由我来替你守护。

太上老君也心有戚戚,转身而去。


是夜,旭凤因喝酒了,在屋外舞剑。

而恢复了双眼色彩的锦觅。坐在屋里,她手心里,静静躺着一片逆鳞。

而她眼前的昙花,在烛光下,开得正盛。

魇兽在她脚边睡着了。

棠越走过来,坐在她身边,突然开口问她,娘亲,你怎么哭了。

她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已是满脸潮湿。

她笑了笑,摸着眼前的昙花说,“娘亲只是想起了一个人。”

“谁?”

“一个我尚且来不及陪他共赏昙花的人。”

“那娘亲下次记得去便好了。”

“晚了,来不及了,再也没有机会了。”

棠越看着自己的娘亲,在话音落地的瞬间,掩面而泣起来。

那样的悲伤与绝望,他从未见过,此后也没有再见过。


邝露跪在润玉的棺木前。

而她的良人在旁边陪着她。

她突然想起,她以前曾问过润玉。

“陛下,我们为什么不能和所爱的人,白首到老。”

那时候,他笑了。

他说,

“会的,只是天各一方。”

那时候,他的目光那么深,那么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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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没错!

又是一个BE!

这个其实也是周四就断断续续开始写的

是的,又是和那篇《伤心不自知,知后最伤心》差不多虐心虐肝,我写得手抖,不敢在看第二遍。

或许遗憾也是爱情的一种样子,幸福圆满的太多了,我想偶尔写一些遗憾。

不过没关系,我以后还是会写婚后甜文的。

所以不要拔刀了,我自己也去哭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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