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x锦觅】如果你爱我（三）
三、再遇
【你是虚假的春天，是不能同归的殊途，是我藏在枕下的春秋大梦。】
那夜，当润玉回到璇玑宫的时候，邝露正在殿内为他燃起烛火，等他归来。
她和他太像了。
执着成伤，放不下，求不得。
她对他很好，几百年来都这样安静地爱着他。
她爱他，却不打扰他，也不求回应。
就像是一阵一直吹向他的清风，徐徐地，却从不停歇。
他其实也想过，要不要试着去爱上这个好姑娘。
可是，这念头刚起，就被苦笑着掐灭了。
那样就不是爱了，是一种无望徒劳的努力而已。
所以，爱情，就是这样残忍吧。
不是你爱我，我便能爱你。
一如邝露于他，他于锦觅。
什么都可以说谎，只有爱，只能跟着心的方向而走。
在爱情里，没有谎言。
所以，他曾在很多时候，有心或者无心地对邝露说，别等了，不是所有的等待，都有结果。
可这个姑娘太倔强，连同她的爱情一样，宛若顽石，即使碎裂，也要在原地碎裂，
后来，他也就不说了。
他想，总有一天，她会走的。
那时候，看破一切后的远走，就是再见无期的告别。
邝露见他进门，便朝着他笑了笑。
她说，陛下，夜深了，你该休息了。
她没有问他，你去了哪里。
邝露知道，一问出口，就是无故惹得彼此都心伤。
她太懂他了，也太聪慧了。
可他爱的，却是那个将他一腔深情误解的女子。
你看，在爱面前，懂不懂都没那么重要。
心之所向，才最重要。
他的心，从来没有偏离过遥望某个人的轨道。
五百年了，一次都没有。
润玉还是和以往一样，说了一句，邝露，你先下去吧。
这句话，邝露听了五百多年。
可为什么，每一次听，都还是会难过呢。
退了出去，为他关上了门，当房门要完全关上的瞬间，邝露看到他望着那株昙花的眼，是那样的哀伤。
那一刻，她就知道了，那个人终究是出现了，她的陛下啊，准是去见她了，准是又惹了一身伤心而归。
门完全关上了，门内门外，站着的，都是伤心人。
第二日，润玉藏起了心事，依然淡然，依旧是九重天的王。
拥有至高的权力，无比尊贵，高高在上。
他能掌控所有人的命运，除了自己，。
他能掌控世间万事，除了自己的爱情。
他是九霄云殿上，众人仰望的君王；却也是在爱情里，卑微仰望某个人的伤心人。
下了殿，他还是奔向了她所在的方向。
满心疲惫，却又不由自主。
可能他的爱情，就是这样，百折不挠，万死不悔。
抵达孤月城的时候，已经近黄昏了。
润玉出现在这熙攘的街道上，和昨日一样，惹得旁人频频侧目。
他实在太出众了，就像是这浊世里的一轮皓月，将一身清辉洒落人间。
总时不时有女子，故意与他擦肩而过，只为换一个回眸。
可润玉从来不曾为谁停步。
偶尔，也有胆大的女子，走到他面前，问他是哪家的公子。
他也不答，只是客气疏离地微笑，绕过女子，继续前行。
他是那样的清冷，可即使这样，还是惹得那么多的女子，为他沉醉。
她们都在想，这样的清贵的公子，到底是在寻找哪家的姑娘？
直到，润玉在棠越居前停步，站在门口，低头掸落了一身尘埃，他又要去见她了。
今天，她会记起自己吗？
润玉的心，突然就乱了。
他轻叩木门上的铜环，有人来开门，问他找何人。
他笑着说，在下润玉，是锦觅姑娘的一位故人，今日前来一见。
仆人觉得纳闷，自家的小姐，整天只知道痴迷入魔之道，何时认识的这样清朗的公子。
可他也没多问，留下一句，我这去通传一声，就转身走向了院子右侧的厢房。
很快下人就出来了，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润玉跟着他入了院子，院子里所及之处都是鲜花，满园的春色。
可很快，他的视线就僵住了，他看了院子里大树，五月里，春光未散，树上火红的凤凰花开得正盛，开得极好。
可自己的心，怎么就慢慢开始枯萎了呢。
这样灼眼的红，刺伤了他的眼。
仆人见润玉没跟上来，便唤他，公子，这边请。
闻言，他匆忙藏好了眼底正欲汹涌的悲凉，大步跟了上去。
绕过蜿蜒的长廊，在临水的阁楼里，润玉看到了锦觅，而她也正望向他，眼里是盈盈笑意。
他听见她说，公子，你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们会再见的。
润玉笑了，舒展了眉眼，笑容明亮。
锦觅坐在那，看着他走向她，看着他逆光而来，一步，又一步，将时光都踏碎了。
她听见他说，觅儿。
声音太温柔，她都差一点就要沉醉。
于是，她笑了，“润玉公子，快请坐。”
屋内是淡香萦绕，屋外是春光正盛。
他们就这样对面对坐着，在彼此含笑的眼眸里，找到了自己。
最后，还是锦觅打破了安静。
她有些遗憾地对润玉说，公子，对不起，我依然记不起你。
润玉笑了笑，他说，没事，我本就是个不足为道的故人而已。
锦觅皱了皱眉，她说，我不信，始终不信，我相信你一定是重要的人。
她说得太过坚定，润玉差点就当真了。
可他想起了庭院里的那棵凤凰树，便笑了，笑的落寞。
他说，你庭院里的那棵凤凰树开得很好。
锦觅听了，笑了，她说，是啊，花开得很好，可是我不知道它是什么颜色的。
润玉闻言一怔，他问她，觅儿，你的眼睛…..
不等他说完，锦觅就接了话，她说，我的眼睛，看不见颜色。
润玉便沉默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把自己眼中的颜色悉数送给她。
可他想，她该是不要了，从前他送她的东西，连着自己那颗滚烫炙热的真心，最终都被她一并遗弃了。
锦觅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故自说道，可是我不觉得可惜，虽然看不见颜色，可我能感受到世间的美。
润玉笑了，他想，他的觅儿，还是和从前初见时一样，乐观豁达，无忧无虑。
这样便好。
沉默了一会，润玉又问锦觅，觅儿，我听别人说，你素来喜欢妖魔鬼怪的故事，一心寻找入魔的方法，是真的吗？
锦觅望着他的眼，笑了起来，笑容太过明媚，几乎晃了润玉的眼，她说，是啊，我想入魔。
润玉的心一沉，他继续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要入魔？
锦觅偏过头，想了下，笑说，我不知道，只是我总梦到忘川，梦到一个人，我看不清他的脸，可我知道他在等我。
润玉苦笑了下，他说，所以你想去见他？
锦觅点了点头，她说，我要找到那个人，问他，为什么要等我。
润玉低下了头，他不想锦觅看到他此刻眼底的哀伤，他问她，世间那么多人都想成仙，你就不想吗？
锦觅想也没想边说，我不想，做神仙应该会很寂寞。
润玉的心又是一阵钝痛，她说，神仙会寂寞，是啊，他是天帝，他就是那样，比任何人都寂寞。
锦觅吃了块糕点，继续说，入魔，或许活的自在些。天规戒律太严了，神仙应该总是身不由己。
润玉觉得她的每一句话，都击中了他内心的柔软，身不由己，是啊，他不就是一直这样身不由己。
锦觅吃完了糕点，才终于发现，润玉一直没有抬头。
于是她问他，润玉公子，你怎么了？
润玉匆忙收拾了自己的情绪，抬起头，一如既往的微笑，只是这个笑容，耗尽了他太多力气，他说，觅儿，我没事，可能有些累了。
锦觅递给他一杯茶，她说，清茶解困。
润玉接过茶，手指相碰的瞬间，她的手指温热，他的手指冰冷。
锦觅看着他，突然说，润玉公子，你是不是修仙道的，我猜一定是的吧，我觉得你像极了落入尘世间的嫡仙。
润玉笑了，他说，算是吧。
锦觅又问他，润玉公子，你说，怎么样才能入魔呢？
润玉想了想，回答说，执念太深，便容易入魔。
锦觅疑惑道，什么样算是执念？
润玉没去看她的眼，将视线转向了屋外，他说，比如等一个一生注定求而不得的人。
锦觅还是不懂，不懂为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那么悲伤，她的心都跟着难过了。
她又问他，再比如呢？
然后，她看见他将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眉眼间是哀伤成海，她听见他说，比如，我爱你。
他的声音很轻，却砸在了她的心上，她皱了皱眉，却真的难过了。
可润玉不等她说话，便又补了一句，玩笑之言。
他爱她，从来不是玩笑，可他看到她皱眉，看到她难过，于心不忍，这世间，他最见不得她难过。
于是，他骗她，这是玩笑，他想谎话说多了，是不是有一天也可以骗过自己。
和润玉预想的一样，锦觅眉眼舒展了，她又笑了。
她嗔怪他，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他也跟着笑，笑容却那么苦。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锦觅终是忍不住，她对润玉说，公子，我总觉得你内心有很强的执念，可为什么你没有入魔呢？
润玉的心，突然就乱了。
可他还是勉强自己平静下来，回说，因为有个人，有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曾在离去时对我说，要我做回从前那个单纯善良的自己。这世间的事啊，只要她说，我便是要做到的。
锦觅愣了一下，许久才说，可这句话，在我听来怎么如此荒唐可笑呢？
润玉无言地望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锦觅又说，世间哪有人能胜过时间啊，哪怕是神仙也无力回到过去啊。
这话在润玉心中轰然炸开，留下巨大的伤口。
他开了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而来一样。
他说，是啊，回不去了。
他说，她走了，却把我留在了从前。
他这样说着，说着说着，眼里的温柔就被成片成片的遗憾所覆盖。
锦觅在他的话中，品到了刻骨铭心的伤痛，究竟是怎样的经历，会让他这般难过。
可她没问，她怕他会更伤心。
她总觉得，眼前的公子，应该是眉眼舒展，笑容明亮才对。
在无休无止的沉默中，润玉起身，布雨的时间该到了。
他替她担着水神一职，她替他在人间欢喜地活着，这样也很好。
他向她告别，这一次，终于是换他先走。
在他跨出门槛的那刻，锦觅朝着他的背影说，润玉公子，明日孤月城有花灯节，还会有盛大的烟火，你可否与我同游？
锦觅觉得他的背影太孤单，她没来由的想将他拉入世间的热闹里，这样他是不是就不会那样一直孤单了。
润玉停步转身，在逆光中微笑，他说，好。
锦觅又说，明日酉时，棠樾居外，我等你。
润玉晃了神，这是几百年来，她第一次说，我等你。
他将笑容扯得更大了些，他说，好。
说完，他转身而去，她也没有再叫住他。
隔着云端布雨，他在与孤月城一江之隔的落城，看到了旭凤。
他很想冲下去，告诉旭凤，你找了五百年的人，就在河的那一边，可他迟疑了，最终放弃了。
他苦笑，他轻叹，他说，旭凤，我知道，我始终知道，你会找到她。而我和她，却终是要离别。
只是，在离别到来之前，就让我再陪她多走一段路吧。
我终究还是没有真的放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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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这个应该是我写的最后一个完整的中长篇润玉和锦觅的同人故事了，到底会写多长，不一定吧，看情况吧。且看且珍惜吧。
当初写他和她那个故事的时候，因为同时在写与卿共此生，导致我收尾快了些。这篇尽量收尾不那么急，会写长一些，应该可以撑过10月吧，应该吧......
而且写这个的初衷是在于，弥补当初为大龙写了两个极其悲剧的短篇的伤害吧。
可现在想想，这个文，总归前期也甜不了了吧.....望天......一写虐文就太后妈了，继续望天........
大家挺住，稳住，真的，最后会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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